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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风采】张思恩:难忘师生情——回忆先师陈登原教授
2025-10-20 08:28 张思恩 

 

 



 

 

难忘师生情

——回忆先师陈登原教授


文/张思恩

 

    前不久,中央电视台播放了中国科学院院士、上海第二军医大学教授、中外著名的神经生理学家陈宜张先生的先进事迹。先生在军事医学教学科研第一线刻苦奋斗60多年,为祖国做出了光辉的贡献。介绍一开始,说他出身于浙江余姚县的书香门第家庭,父亲是著名的历史学家。这立即引起我的特别注意。浙江余姚县几十年来一直对我印象深刻,因为他是我敬爱的老师陈登原先生的故乡。介绍后来终于说出了陈登原教授的大名。原来,陈宜张院士正好是先师陈登原教授的长公子。

   陈宜张院士今年88岁,1946年考入国立浙江大学,曾得到著名科学家竺可桢、王季午、谈家桢的亲身教诲。1951年毕业后进入第二军医大学任教,60多年间专心致志,一直扎根教学科研第一线,做出了令人仰慕的业绩。先后获得国家自然科学奖、国家科技进步奖等10个奖项,编写出版我国第一部《神经系统电生理学》教材等著作10部。潜心教学,精勤育人,为军队万余名军事医学人才讲授过多门基础医学课程。亲身带教的38名硕士、博士研究生,已成为国内外生理和神经科学界的中坚力量。八十岁生日时,他讲述人生感悟说:“第一,要教好书,作为教师,教好书是天职;第二,要选好题,一旦明确科研方向,就要沉得下去,钻得进去;第三,要讲真话,像巴金先生一样不说假话,敢讲真话;第四,要做正直的人。”听了他这朴实坦诚的感悟,看到影像中他接受采访时谦和平静的神态,联想到我熟悉的当年陈登原先生的音容笑貌,他们父子二人确实有惊人的相通之处。我觉得陈宜张教授的杰出成就,除了多年受到党的教育培养和自身的刻苦努力以外,与父亲陈登原先生的言传身教和良好的家庭教育,有不可分割的关系。这不禁又使我回忆起当年与先生相处的情景。

 陈登原先生是我大学时最敬爱的老师之一。1900年1月29日出生于浙江余姚县周巷镇。自幼从父读书,后考入南京东南大学历史系。毕业后,从上世纪30年代起,先后任职于上海世界书局,南京金陵大学,杭州之江大学,广州中山大学。新中国成立后,1950年应著名史学家、西北大学校长矦外庐先生的邀请,到西北大学任教。长期从事高校历史教学和研究工作,刻苦钻研,勤于著述,先后出版的许多史学专著,为中国历史文化研究做出了重要贡献。1954年,我考入西北大学历史系,陈老师是当时学校文史专业中最有威望的教授之一。我刚进学校,早几年入学的学长们就向我们介绍,说陈老师是系上成就最大、最有威望的教授,深受学生的敬佩和欢迎。我觉得自己有缘聆听先生的教诲,心里很是高兴。接触多了,我切身感受到,陈老师把严肃认真作好教学工作当做自己的基本任务。先生对教书工作非常热爱,严格遵守时间。从外表看,身体清瘦。而讲课时,精神焕发,神采飞扬,热情奔放,使人受到很大的感染。讲课中渊博的知识,形象的比喻,生动的语言,一直令人神往。他发给学生的讲义,取材广泛,资料丰富,特别是对一些重要史料的出处,提供了大量的史书资料名称及卷次,便于学生作为进一步深入学习的参考。由于先生知识渊博,讲课时善于选用最典型、最有代表性的资料,剖析史事,评论人物,说明问题。那绘声绘色的生动讲述,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讲课时对史料中文言文句子那简洁、准确而传神的翻译功力,使我从内心羡慕和钦佩。这对我后来的教学工作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陈登原老师几十年间,一直积极从事历史研究,他刻苦勤奋、严谨求实的治学态度,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先生在来西大以前,已出版了许多著作,如:《中俄关系述略》《荀子哲学》《唐人故事诗》《词林佳话》《天一阁藏书考》《古今典籍聚散考》《金圣叹传》《中国土地制度》《中国田制丛考》《中国文化史》《中国田赋史》等,在学术界早已久负盛名。但他仍毫不懈怠,孜孜不倦。在做好正常的教学工作以外,仍抓紧时间,进行科研,撰写文章,整理专著。他常说,自己得加紧工作,“不然怕时间赶不上了!”这种老当益壮,只争朝夕的精神,也使我深受鼓舞。每当事情繁杂,劳累困乏时,一想起先生那分秒必争、埋头苦干的情景,只好打消想偷懒的念头,赶紧振作起来,投入工作。当时先生正致力于《国史旧闻》一书的后期整理工作,我也在先生的指导下,帮着查阅核对资料,抄写书稿,在这些实际工作中受到很大的教益。此书是先生几十年积累的读书笔记,按照时代顺序编排,以专题为单元,按专题比较集中的介绍了大量中国古代、近代的历史文化知识,提供了许多有关资料的出处和线索。书中征引资料丰富,涉及方面广泛。对所引述的资料,分析研究,仔细评论。所加评论条理清晰,简明精当,对文史爱好者和研究人员来说,是一部很有价值的参考书。

 《国史旧闻》从1938年开始著述,凡七易其稿。以16开白纸装订,毛笔竖行楷书,分装几十分册,约200万字。颇受当时三联书店领导的重视,派陈原先生亲自到西安西北大学与作者谈判并签订了出版协议。《国史旧闻》第一分册正式出版后,又因出版社出版分工的变化,改由中华书局出版,1962年第二册出版,1980年第三册出版。前三册受到海内外读者的欢迎。我到高校教书后,虽从图书馆借阅过,自己却一直难以买到。2000年中华书局出版第四册时,曾将1-4册全部印出过,第二次2014年才再有加印。直到2015年4月7日,我才通过北京的学生冯敏,专门到北京中华书局买到了多年我寻找的《国史旧闻》1-4册,实现了几十年的愿望,终于了却了纪念陈老师的一个心愿。

   除了《国史旧闻》(1-4册)和出版的20多本著作以外,先生从青年时代起,还在《东方杂志》《金陵学报》《中山大学学报》《历史研究》《文史哲》《人文杂志》等发表了许多学术论文。又应邀在报刊上写了许多普及文史知识的文章。诗人毛锜当年任陕西日报记者,曾多次向先生求教和约稿,先生几次与我谈及此事,并鼓励我为陕报写稿(但我一直未能实现)。记得该报的专栏《陕西话旧录》,就刊发过先生写的《人面桃花》《张献忠》《烘云托月》等文章,颇受读者欢迎。先生逝世后,毛锜发表了《忆两教授》一文,热情赞扬先生和另一位老师傅庚生的学问道德和高风亮节,以寄托对先生的哀思。我读了该文也深受感动。不久前,我在电话中与诗人毛锜还谈及此事。

   陈老师热爱学生,对学生的成长一直热情关怀和支持。先生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生活简朴。常鼓励我们:“人不可以骄傲自大,也不可以妄自菲薄”。“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鼓励大家树立雄心壮志,抓紧时间,读书学习。课间休息时,总是不顾劳累,忙着和学生交流,或解答问题。我和班学习委员李俊良、以及孙爱民等,课余、饭后,曾多次到先生家中请教探访,先生和师母严亚梅总是热情接待,亲切交谈,使我们在专业学习和待人处事方面受到很大的教益,至今难以忘怀。在讲课和言谈中,先生总是劝导我们应潜心静气,抓紧时间,多多读书,积累广阔的基础知识,做到“先博后专”,只有打好坚实的基础,才能为以后深入研究准备好条件。1957年夏,为了实现我班去南京实习的愿望,陈老师亲自出面去和主持工作的刘端棻校长申请,得到批准后,又亲自带我们去南京。系上派我和吉鸿斌同学负责照料陈老师的安全,外出活动我们经常在先生左右。这次实习先后参观了南京博物院、太平天国纪念馆、鸡鸣寺科学院的近代史研究所,中山陵、明孝陵、雨花台革命烈士纪念馆、南京大学图书馆、玄武湖、燕子矶等。外出实习参观,先生和同学们一同步行,或者挤公共汽车,同甘共苦。这次实习,使我们这些大部分来自北方农村的学生大开眼界。增加了专业知识,提高了认识水平,一个个兴高采烈。大家对年事已高、不辞辛苦、促成这次远行并亲身带队实习的陈老师,更加热爱和尊敬。

 在来西大任教后,由于先生在教学科研中的成绩显著,得到了师生的敬重,也受到了学校的礼遇。1956年西大评职称时,全校评出了一级教授二名,一个是教务长岳劼恒,一个是地质学家张伯声;评出二级教授二名,即陈登原先生和刘亦珩先生。二级教授月工资302元。先生先后加入九三学社、中国民主促进会,曾任民进陕西省委员会常务委员,政协陕西省委员会委员,校务委员会委员。有时兼作学校委派的任务,尽职尽责,努力完成。

1958年春天,在刚刚经历了扩大化的反右派斗争以后,文化教育科技领域又开展了所谓的“红专讨论”,许多认真钻研业务或重视专业知识学习的同志,却被诬指为“只专不红”、“白专道路”而受到批判。先生专心致志从事教学和科学研究,却被指控为“只专不红”的人,在系上受到极不公正的对待。我也被指控为“只专不红”的学生。毕业时被分配到咸阳的一所中学。工作以后,我仍然与先生通讯问候。1958年冬天,先生的《国史旧闻》第一册正式出版后,立即给我寄来了样书,扉页上有先生的毛笔题词:“思恩贤弟插架”和他的签名。我一直把此书作为珍贵的纪念。可惜,这本书在文化大革命中被红卫兵中的暴徒所烧毁,实在令人惋惜。

   参加工作以后,回到西安时,我也曾多次去家中看望,先生和师母把我当亲人看待,分别时,他们总是要把我送到楼门以外,深情的叮咛我有空再来。1964年以后,我因与友人写“人民来信”而受到诬陷。文化大革命中,我受到更大的迫害,失去了人身自由。直到1975年才彻底平反昭雪,恢复工作后,我再打听先生时,却得到他在文革中曾遭受种种迫害而重病逝世的噩耗。再难见到先生,这竟成为终生的遗憾。给我思想上留下了难以忘怀的伤痛。

   1979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确立了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拨乱反正,彻底否定文化大革命,实行改革开放,国家形势得到根本的好转,我调回西安,在高校从事历史教学工作,自己的思想也得到彻底解放。此前的20年青春时光,在极左路线的折腾下白白的耗掉了。现在面对新的形势,一切得重新学起。我又想起了先师陈登原先生,他一生热爱祖国,热爱教育事业,孜孜不倦、刻苦钻研、成果累累,功垂史册,人所共见。我应该以他为榜样,继续实现他为国育才的理想,学习和发扬他热爱教育事业,热爱教学工作,热爱科研工作,学习他奋发有为,积极进取的实干精神,珍惜时光,刻苦学习,努力工作,为教育事业贡献全部的力量。在这种思想主导下,改革开放后的二十多年来,我能乐于教书事业、全力挽救年华,多干实事的思想和因此而付出的努力,都是深受陈登原先生教育和影响的结果。我几十年来在教学和科研中所取得的一些成绩,也正是在先生崇高精神的感召下实现的。所以,我一直通过讲课、报告、座谈等机会,向听众介绍先生的事迹和治学精神,大家听了很是感动,也从中受到很多的启示和教益。退休多年,每当回忆往事的时候,当年与先生相处的情景,又不断的浮现在我的眼前。1999年,拙作《中国近代人物史事论集》出版时,在书的“后记”中,曾专门记述了先生对我的教导和帮助,向先生的在天之灵致以深切的悼念。从内心说,我以自己有缘结识像先生这样的好老师而感到幸福、骄傲和自豪。

   随着时光流逝,2015年又逢先生逝世五十周年。此前获知,2012年母校西北大学纪念校庆110周年时,《中国史研究》杂志社与西大历史学院联合主办“西北大学纪念陈登原、陈直先生学术座谈会,”来自中国社会科学院、清华大学、中国人民大学、浙江古籍出版社、陕师大、省考古研究所、秦兵马俑博物馆等单位的专家学者参加会议。陈登原老师的亲属陈宜张院士应邀专程从上海来参加盛会。会上,西大方光华校长介绍了陈登原、陈直教授的学术经历与史学成就。缅怀两先生严谨治学、教书育人对西大历史学科建设和人才培养做出的重要贡献。另外,据陈宜张院士告知,先生原籍浙江古籍出版社编订的《陈登原先生全集》,也将于年内正式出版。听到这些消息,我感到特别高兴。特写下以上的回忆,以寄托自己对先生永志难忘的怀念。我相信,先生一生为教育事业作出的光辉业绩和高贵品德,必将激励和感召后来的人们,为祖国的现代化建设创造出更加辉煌的业绩。

 敬爱的陈登原先生永垂不朽!

  


 

【注】此文首发于我校《教师教育》杂志2015年苐2期,后刊载于《光明日报》(2015101日),编者改名为《师恩难忘意深浓》。



作者简介:张思恩,陕西学前师范学院人文学院(原陕西教育学院人文环境系)退休教师。从教40多年,一直以讲课为最大乐趣,“全国优秀教师”、享受国家特殊津贴专家。退休后仍心系教育事业,笔耕不辍,主要出版了《中国古代人物史事论集》、《中国近代人物史事论集》、《中国史研究文集》等13部著作,撰写《关于诸葛亮“南中”留兵的研究》《“甲申三百年祭”与中国革命》等史学论文50多篇。所著论文被收入《中国领导科学文库》《中国新时期社会科学成果荟萃》等大型丛书及新华网、人民网、百度网等有关网站。




编辑:王 颖

审核:赵新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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