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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风采】刘桂琴:至亲伙伴——小毛驴
2024-11-22 09:43 刘桂琴 


至亲伙伴——小毛驴

作者刘桂琴

退休之后,怀旧成了我生活的重要内容之一。每当我闲暇时,就会情不自禁地拭擦一颗锃光发亮的小铜铃,这颗七十年来一直深坠于心的精致的小铃铛,常常勾起我絮绕心头的幸福回忆,它令我忘情不已,陶醉无穷。  

在我三岁多的一天晌午,爹爹从集市上牵回一头小毛驴。它全身银灰色的驴毛光滑柔软,如丝似绸,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额头中央的一撮白毛更点缀出它的秀丽,特别是尾巴尖上的一团白毛特别醒目喜。它脖子上挂的小铜铃,伴随着它轻快的脚步,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宛如一曲曲美妙的乐曲。它淘气地侧头看着我们,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扑闪扑闪,仿佛在问:“你们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吗?”

爹爹自豪地问我们:“怎么样,老爹眼光不错吧?”,“漂亮极了。”全家人异口同声。“给它起个名吧,从今往后,它就是咱家一口人了。”反复叮嘱之后,爹爹带领我们全家在院子里搭建起半间小木房做驴舍。反复斟酌商量之后,我们给它起名“灰灰”。

这位至亲至爱的灰灰毫不拘谨。它时而暄宾夺主地和我的小伙伴们一起嬉戏欢闹,时而卧在我们身旁,聚精会神地听故事,同时会摇摆尾巴替我们驱赶蚊子。更有趣的是,当我们讲到有趣处哈哈大笑时,它的鼻子也“噗嗤,噗嗤”发笑。

聪明绝顶的小灰灰还是我们兄妹的忠实保镖。每当我和小伙伴争吵时,灰灰都会一马当先,怒目而视,鼻子喷着响亮的粗气,吓得对方立马逃之夭夭,我则以胜利者的自豪感沾沾自喜。有次哥哥因抢夺玩具和小伙伴扭打在一起,灰灰立即冲上前去,用尾巴抽打对方,才把哥哥从强敌身下解救出来。

漂亮的灰灰特别爱美。我常常从垃圾堆捡些五颜六色的彩纸细心地圧平后,央求心灵手巧的老娘剪成各样花,再抹些碗边的搅团,贴在驴舍的柱子上。我还经常在田地里摘采鲜艳芳香的野花,插在驴舍的窗台上。有次摘花时我不慎滑落山崖,全身刮了无数血印,我楞是没叫一声疼,尽管妈妈往出挑刺时我感到钻心疼痛。我不时地用手指蘸些唾沫,沾些邻居打扮孙女的红胭脂,涂在灰灰额头的白毛中间,更点缀出它的俊俏。

我解下自己辫子上的红头绳,系在灰灰的白尾巴尖上,脖子上戴着老娘用彩带拴的铜铃铛,心有灵犀的灰灰屈膝卧低,用它特有的眼神催促我快上,我双手抓住它的耳朵后,它驮着我缓缓起身,伴随着清脆的铃铛节奏声,摇头晃脑,像扭秧歌一样在满村转悠,那种美滋滋的感觉真比现在坐豪车舒服惬意,馋的那些小伙伴们不时地用糖果和玩具贿赂我,渴望享受一下我的享乐。但灰灰毫不谦让,我们兄妹的专座岂容他人分享?它又蹦又跳,无法接近。除非我贴它耳边劝导说服,它才息怒,极不情愿地勉强应付一圈。啊,我的宝贝灰灰真是给我挣足了面子,这种无以伦比的自豪感一直伴随着我的童年。

 

在全家人的精心喂养和呵护下,小灰灰一天天长大了。它膘肥体圆,健壮无比,成了我家犁地驮粪的主要劳力。我和哥哥一改睡懒觉的老习惯,每天清晨一骨碌爬起来,清扫院子里的残落叶,唯恐灰灰打滚时扎着。年迈的爹爹更是对它疼爱有加,他舍不得让灰灰喝水槽里会落蚊虫的陈水,每天夜间起来几次给灰灰加料,并从院里吊清澈醇甜的井水饮灰灰。他蹲在灰灰身旁吧嗒吧嗒吸旱烟就是最高级的解乏和享乐。老爹对灰灰的精心达到了极致,饮水,拌料和擦洗驴身绝不许家人插手,唯恐不达标委屈了他的心肝宝贝。他不许别人说灰灰一句坏话。一次,有个路人说:“这头驴打扮的这么漂亮,中看不中用吧?”“你胡说什么?想试活一下它的小蹄子吗?”那个人知趣的赶紧离开了。                          

然而好景不长,农村开始合作化了,灰灰得离家去饲养室过集体生活了。我们全家像送姑娘出嫁一样精心打扮好灰灰,爹爹特意备了几斗饱含面粉的麸皮做嫁妆,全家人泪流满面送它出阁。心有灵犀的灰灰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我和哥哥抱着灰灰双腿哇哇大哭,爹爹也紧紧抱着它的头痛哭流涕。一辈子好强不求人的老爹哽咽着央求饲养员说:“好兄弟,一定要好好待承我的灰娃子,老哥求你了。”

 

从此,思念之情折磨的全家人彻夜难眠。为了获得饲养员对灰灰的优待,我娘每夜都点灯熬油,戴着花镜给饲养员的孙子们一双一双做窝窝头棉鞋;我和哥哥把所有心爱的自制玩具送给他孙子;老爹更是把自己省下的烟叶一捆一捆送往他家。每天下午放学,我和哥哥都跑到路口,望眼欲穿地等待收工回圈的灰灰。

一天中午,我听到大门外一声声凄惨的呻吟声,开门一看,差点吓晕过去。天啦,我的灰灰颤巍巍地站在门口,两眼泪水汪汪,背上竟有六道血淋淋的鞭抽印痕。原来是在犁地拉磨时被人打成这样的。

素来以温和著称的老爹罕见地怒不可遏,他瞪着血红的双眼发疯怒吼“ 哪个黑心烂肺的龟儿子把我的灰娃子残害成这样,有本事你来杀了我呀。”爹爹的吼声响彻整个村子,吓得事主紧关大门不敢出来。报仇,报仇,为灰灰报仇。强烈的复仇感促使我和哥哥整天守在他家门口,我在放哨,六岁多的哥哥不顾危险,爬上门外的榆树,用弹弓把他家的窗户纸打成了烂花花,如果不是胆小怕事的老娘千阻万拦,复仇的弹弓一定会把那个残酷坏蛋脊背打穿。老爹则奔波到几十里之外寻找秘方草药,我娘天天小心翼翼地给灰灰清洗抹药。在爹娘的精心治疗护理下,伤口终于结痂痊愈了。从此,再也没人敢虐待灰灰了。

还有一年夏收时,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鸡蛋大的冰雹瞬间噼噼啪啪从天而降,其他正割麦子的人都撒腿奔往麦捆垛躲避,看到灰灰正在地里被砸的四处乱窜,爹娘奋不顾身,把灰灰藏在麦垛里。冰雹过后,大家都安然无恙,唯有我的爹娘满头硬疙瘩,脸肿的吃饭张不开嘴。

日转星移,灰灰渐老,体力不支。一次,它驮粪时不堪负重,从山崖跌落摔断了前腿。老爹心痛至极,他舍脸哀求社长,破例把灰灰接回家治疗养伤。爹爹顾不上吃饭歇息,四处奔波求人。他讨来的秘方疗效神奇,半月过后,灰灰用眼神告诉我们,它想站立一会儿,怕它负重累着,我和哥哥用肩膀支扛它的身体来减轻疼痛。两月过后,灰灰腿痊愈了,我的爹娘都瘦了一大圈。  

尽管灰灰享受着全家凝聚一起的真挚疼爱,但它还是抗拒不了残酷的生老病死自然规律。灰灰的寿限日渐逼近,它变得体弱力薄,失去了兴致和活力。它无力仰头了,它皮包骨头了,它没有闻草料的气力了,它气息游离了。它偶尔在我们的声声呼唤中艰难地睁一下眼,或稀疏的眼睫毛稍微动一下,我们都会高兴地相拥而泣。实际上,老爹高价请来的著名兽医都一个个摇头而去。

一天,灰灰突然费力地睁开双眼,深情地看了我们一眼,我和哥哥激动地拍手欢叫“灰灰好了,灰灰活了”。爹娘则难过地告诉我两兄妹,”那是回光返照,灰灰真要离开我们了”。

我的灰灰再也无力睁眼了,它永远离开了我们,永永远远。全家人悲痛至极,我的心被彻底掏空了。我再也不能和它嬉闹玩耍了,再也不能坐在它的背上享乐炫耀了。我真哭的头晕目眩嗓子嘶哑。爹爹牵着我和哥哥的手,在灰灰的坟堆上种上树苗,我和哥哥在它的坟头上插满青草和野花。我常常坐在它的坟边,摇动着深沉的小铜铃,呼唤着灰灰的重生。

我那至亲至爱的小灰灰离开了我们整整七十年了,它留给我这颗精致的小铜铃,留给我无尽的思念,留给我永远永远的怀念。



    作者简介:刘桂琴,陕西学前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原陕西教育学院外国语言文学系)退休教师。退休后以阅读中英美经典作品原著为最大爱好,通过阅读古今中外的经典名著提高自己的欣赏能力和无限的自我陶醉,享乐退休后的幸福晚年。



 

编辑:王颖

审核:赵新峰

投稿:ssy_ltxgzc@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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